《祭侄文稿》为何不宜“出走”
1月14日,《祭侄文稿》登上了微博热搜榜。前段时间,有台湾网友在日本街头,陆续看到颜真卿《祭侄文稿》真迹将于1月16日-2月24日在日本展出的海报。台北故宫博物院将珍贵的《祭侄文稿》送到日本做展览,再加上日本的文物损坏“前科”、台北故宫出借程序受质疑、现任院长推诿责任等事实,引发了民众质疑。
有声音提出,博物馆文物展出是正常的文化交流,为什么大家这么义愤填膺?这要从《祭侄文稿》的特别之处说起。
《祭侄文稿》全名《祭侄赠赞善大夫季明文》,是唐朝书法家颜真卿所书,后世誉为“在世颜书第一”“天下行书第二”,与王羲之《兰亭集序》、苏轼《寒食帖》合称“天下三大行书法帖”。
公元756年,安史之乱的爆发使得唐朝由盛而衰,杜甫有诗言尽战乱之时人们流离失所,无家可归。时颜真卿其从兄颜杲卿与第三子颜季明联合反抗安禄山,然贼臣拥兵不救,颜杲卿孤军奋战,苦战三日,弹尽粮绝,那一战,“颜氏一门死于刀锯者三十余人,其状惨绝人寰”。两年后,颜真卿仅找到了侄子颜季明的头骨和颜杲卿部分尸骨,正是在这种极度悲愤的情绪之下,他写就了《祭侄文稿》,充满涂改的凌乱草稿,用笔雄健而富有变化,足见其英风正骨之气,遒劲郁勃,为行草书开创新的生面,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、艺术价值和精神价值。此卷后纸还有鲜于枢、赵孟頫等印记,有乾隆和嘉庆皇帝的玺印。清朝时入内府,后文物南迁之时被带到台湾,收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中。
《祭侄文稿》是唐朝之时极其重要的文物见证,其从不同侧面反映了当时的政治和时代特点,而时代性决定了该文物具有不可再生性和不可替代性。文物按其价值高低的区分可分为珍贵文物和一般文物,珍贵文物又分为一、二、三级文物,凡唐以前首尾齐全有年款的作品,且书法水平高超的,像《祭侄文稿》这样具有历史和艺术价值的文物便可划分为珍贵文物中的一级文物。
北京故宫也藏有许多珍贵的书法作品,如张伯驹先生捐赠的陆机《平复帖》,是现存年代最早的西晋书法作品,还有王珣《伯远帖》、怀素《苦笋贴》、黄庭坚《诸上座》卷和米芾《苕溪诗》等,然这些书法作品都被列入禁止出国(境)展览文物目录。文物出境展览和对外文化交流,在一定程度上加大了文物遭受损害的可能性,我国从保护文物的需要出发,对艺术水平高的书法作品等原则上禁止出境,而一级文物也有规定的限额。
即便是可以送出国交流展览的文物,其包装和运输过程也极为特殊,毕竟文物藏品非常珍贵,稍有不慎便会造成严重的损失。通常,依据文物的种类和特点质地,出境文物的包装和运输有着不同的包装要求。例如,减震材料防止文物因自重或运输产生的挤压损害;丝绸和棉布是为了防止包装材料对文物进行摩擦的损害;瓷器的保护需要以防震、防压、防撞和防摔为主;青铜器需要对其承力点进行测算,每个易损关节都需要特殊的固定方法。另外,在运输过程当中需要防止湿度、温度、水汽的侵害,因此难以稳定保存、状况不佳的孤品文物往往不适合包装搬迁运输。
像书画类作品属于易损类,常言“纸寿千年,绢保八百”,古纸原料一般是以树皮和麻为主的植物纤维,既怕潮湿又忌干燥,容易遭遇脆裂、粉化和虫蛀等现象,相较于其他文物如青铜器、陶瓷器等在保管和保护方面都更加困难。
书画的保护环境措施极为严谨,温度湿度的不当、空气污染、灰尘、光线、以及微生物都会对其造成一定的损害。书画类文物也属于光敏性文物,如果长时间被紫外线照射,会导致其发黄变色、发脆龟裂和粉化毁坏,因此必须要减少光线对书画类文物的照射时间,还要避免紫外线的直接照射,书画在展览时不能使用闪光灯进行拍摄便是此理。对保护书画文物的场所,也要经常进行除尘和消毒等,避免微生物的繁殖使书画腐朽发霉。一般来说,书画类文物进行展览一次后,可能需要“休养”三年,要放在密闭的收藏箱柜之中,箱内的周围还要放置多层的宣纸可以吸湿。
报道中所提到的《祭侄文稿》,是颜真卿于唐乾元元年(758年)写成,距今已有1200多年的岁月,若以人类的寿命来算,《祭侄文稿》早已是耄耋之年,其脆弱程度不难理解。在台湾当地,《祭侄文稿》上次公开展出也是在十年前了,此次被送到日本展览,民众的愤怒程度可想而知。而据媒体报道,除颜真卿《祭侄文稿》外,此次出借的文物作品还有怀素《自叙帖》、褚遂良《黄绢本兰亭卷》,以及李公麟《五马图卷》。每一件文物都历史悠久,非常珍贵,妥善保存尚且难以避免其损耗,更遑论漂洋过海的奔波了。
文物是一个民族的精神肖像,是集艺术、历史、精神等价值为一体的文化符号,人类在历史上所创造的文化遗存已毁坏和消失了大半,留存到如今已实属不易,且文物一旦损坏,将难以复原。台北故宫的此做法对文物而言,实非幸事,希望其能撇开其他因素,慎重考虑文物外出展览一事;也希望《祭侄文稿》的落款“子孙保之”,真正成为一份代代相传的承诺。(周娟霞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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